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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 感悟
  北凌飞望着那两块玉佩,神色一凛,诧异地望了我片刻,立即吩咐千汐先自行回府,我们一行人转道逍遥谷。

 千汐走后,吉祥敲了敲车门,将一团纸递了进来。我接过展开,却是一幅被抓皱了的画,画中一清丽女子亭亭玉立,身着青绿的纱罗裙,长发飘飘,间挂着一墨绿色的小竹筒,正是我昨出宫时的装扮。

 “咦,画得不错,谁画的?”我笑着问道。

 吉祥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我,向北凌飞说道:“殿下,这是刚才圣女和悦妍郡主争执,千汐在一旁劝阻时,拉扯中从她袖子里掉出来的,当时我多了个心眼,捡了起来。”

 北凌飞拿过那画细细端详,一双剑眉皱了起来。

 “千汐画的?她会画画?还画得这么好?”我不由诧异,又仔细看了看那画,连眉目之间的神态也极为神似,“呀,有三皇嫂的一半功力呢。”

 北凌飞说道:“之前也见过她对你着那幅画像临摹,说是闲来无事学学,可是画得差远了,这画不一定是她画的,如果真是她画的…那她的心机也太深了。”

 上次三皇子妃将我的画像表好后派人送到四皇府,一直挂在北凌飞的房间里。

 “而且…”北凌飞沉着。

 “你们是怀疑…?”我诧异。

 “喜欢画画倒没什么,只是为何这画要放在身上?”北凌飞道。

 “你们多虑了吧,她难得见千洛一次,也许只是想带给千洛看看她得好不好。”千汐是千洛的妹妹,我潜意识里不希望把她往坏里想。

 吉祥嘴道:“主子,这两在云府我从没见过她拿出来给千洛姑娘看,而且主子你忘了?这是你昨出门时的装扮,我们是从青暮山回府接的她,之后便一直在一起了,她根本没有时间画这画。”

 我想了想,也觉得有点奇怪,“你是说,这画不是她画的,是别人画了给她的?”

 吉祥点了点头。北凌飞将画放于怀中,对我们说道:“此事先别声张,千汐,我会让三曜多留意的。”

 逍遥谷主峰议事堂,夏帮主及五位堂主看着那对晶莹剔透的玉佩,都觉不可思议,他们一直以为只有一块玉佩,没想到竟然有一对。我把那个有关冰夷王子和大丰国公主的传说讲了一遍,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,但都不确定是真是假。

 夏老头朝石怀恩问道:“石堂主,如何?可有把握?”

 石怀恩半眯着眼睛,端详着他手中的那块玉佩,一手轻抚颌下的山羊胡子,沉片刻才道:“没有十成把握,年代已这般久远,谁也说不准。”

 几位堂主相视一眼,宋青林说道:“还有其它法子吗?如果将玉断开,万一里面并没有东西,玉佩已毁,后再也难…”

 石堂主摇了‮头摇‬,“老夫也不确定有无其它法子啊。”

 夏老头望向林戟,林戟立时撒手‮头摇‬,“林某一介武夫,这些门道可是一窍不通。”

 夏老头又望向李远,李远也‮头摇‬道:“帮主也知道我的,若是医术上的事我或知一二,这个嘛…”

 卫寅不待夏老头问他,也主动表示毫无头绪。夏老头望了北凌飞一眼,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,北凌飞却问道:“他的伤势如何?”

 “暂时无碍,但也要半个月时间才能恢复。”

 北凌飞点了点头,断然道:“既然连石堂主也没有其它法子,便放手一搏吧,如果方法不对,玉佩被毁,我们固然找不到宝剑,但其它人也休想找到。”

 几位堂主都相继点头赞同,我却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。

 夏老头道:“好,既然如此,就姑且一试吧。石堂主,有劳了。”

 众人来到一桌前,桌上放着一盘水,石堂主握了握手中的玉佩,像是下定了决心,合上手微一用力,再张开手掌时,那玉佩已被断开两片。众人都紧张地盯着石堂主的手掌看,一粒绿豆般大小的丸子了出来,众人脸上立时出欣喜之。只见石堂主将那小丸子放入水中,片刻之后,那小丸子渐渐膨,像了水的纸一般化开。原来这粒小丸子不知是由什么动物的皮制成,薄得像透明的纸一般,却又坚韧不破。石堂主小心翼翼地将纸在水中摊平,那纸浮在水面上,纸上却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。

 石怀恩朝夏老头点了点头,夏老头笑着朝我说道:“宁丫头,借几滴你的血来用用。”

 我警惕地望着他,“借?难道你还打算还吗?”

 夏老头哈哈一笑,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银针,出手如电,钳着我的手在我手指头上扎了一下,我大叫一声,正想骂人,几位堂主已惊呼出声,“真的有了,看来这法子没错啊!”

 我往盆中望去,奇怪的事发生了,盆中的水因滴入我的鲜血,已变成了淡红色,一些图形和字迹渐渐显示在那张透明的薄纸上,清晰无比,只是这些图形和字迹怎么看也像是有残缺的一般,断断续续的。

 石堂主满意地一笑,“看来确实是要同时得到两块玉佩,才能窥得个中秘密啊。”

 他将另一块玉佩断开,如法炮制,当第二张纸重叠在第一张纸上面,渐渐显出痕迹来时,一张完整的地图终于呈现在我们眼前。

 夏老头哈哈笑道:“老天有眼啊,终于让我们找到了!”

 宋青林立即在一旁提起笔墨,将那地图临摹出来,须臾,水盆中两张薄纸上的痕迹渐渐消失,很快便又恢复成空白一片。宋青林这时刚画完,抹了抹额上的细汗,说道:“古人的手艺果真非同凡响,算准了纸上的痕迹只显一柱香时间,时间到了便从此消失了,刚才老夫也只堪堪画了个大概,惭愧。”

 北凌飞提起笔,说道:“无防,只差些细节,我略记得一二。”

 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心中默记那些图形,很快便将那地图补充完整。这时,宋莘莘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,向众人打了招呼,便朝李远道:“李堂主,他…高烧仍是不退。”

 李远马上起身,朝众人说道:“我过去看看。”

 北凌飞朝我说道:“我也过去看看,你且在这儿等我。”

 我点头应了,心里清楚是隐居在小澄谷中宋莘莘的那位心上人受伤了,便也没提出要跟着去,自行下了主峰来到觅兰居。

 狄靖盘膝坐于湖边,正闭目打坐,我默默地坐于一旁。冬天的琉璃湖仍是那样美丽,虽没有夏天时的郁郁葱葱,但那些或黄或红的树叶沉入清澈的湖底中,一眼望去整个琉璃湖像个缤纷的染盘一样,自有另一番景致。狄靖仍是穿着那一身青色素袍,冬日的阳光无力地照在他身上,让他看起来有些许单薄。

 狄靖睁开眼,朝我笑了笑,“近可有勤练功夫?既然来了,便练练手。”

 我马上指指我的脸,“我今天受伤了,刚才还失了血,你就饶了我吧。”

 狄靖望了我一眼,无奈地摇了‮头摇‬,又继续闭目。我抱着膝坐在他身旁,脑中不断浮现出昨晚在那密室中见到的画和玉棺中躺着的那个女子,几次张口言,但望着眼前这个纤尘不染,恬静得如琉璃湖里的水一般的人,终是不忍。

 狄靖再次睁开眼朝我说道:“怎么了?”

 我咬了咬,问道:“在狄靖心中,世上何事物是最珍贵的?”

 狄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问,侧头想了想,“自然是生命最可贵。”

 这个答案也太大众化了,我不地道:“生命是一切之本,是人活于世上的根本存在,当然可贵,若是小命没了,一切都成了空谈。这个答案不算。”

 狄靖‮头摇‬笑了笑,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所说的生命可贵,并不是要看重生或死本身。”

 我疑惑,“那你是指什么呢?”

 狄靖指了指身旁的一株枯草,问道:“这草,你说它是生是死?”

 “都枯萎了,自然是死了。”

 狄靖摇了‮头摇‬,“不,这是生的开始。世间万物,生生息息,无聚散起止,念念相续,循环往复,种种取舍,皆是六道轮回。如这草,从籽,到芽,再长叶,开花,结果,枯萎,然后呢?籽又落入土中,待来年开,又变成了芽,周而复始生生不息,六道皆如此。所以,死不是结束,生也不一定是开始。”狄靖抬头望了我一眼,见我仍是一脸迷茫的样子,又道:“无需惧怕死,亦不必强求生,既入此道,便当细细品味此道的苦与乐。明白吗?”

 我细细想了想,点了点头,“嗯,以何种形式存在于世,我们无从选择,但既然上天赋予我们生命,此生便要好好体会人生的过程,好好品味个中的苦与乐。上苍赋予我们生命,正是为了让我们感悟,是吗?”

 狄靖欣慰地点了点头,我却仍是心有不甘,又道:“那么,除此之外呢?有什么人是狄靖心中最珍贵的吗?”

 狄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,“保护你是我的使命,照顾悯儿是我的责任,你们在我心中,都是珍贵的。”

 我心头一暖,感激地笑了笑,又怯怯地问了句:“那…没了?以前呢?”

 狄靖黯然地别过脸,淡然地笑了一下,只是那笑是那样的落寞,“曾经沧海,我尝过了乐,也品到了苦,如今唯愿遗忘。”

 狄靖再次闭上双目,俊美的脸庞在冬日的阳光中看起来依然没有一丝温度,他虽勘破了生与死,却始终过不了“情”这一关。我知道,他永远忘不了,也放不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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