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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上刀山哟
 叶让全然没有头绪,但花栖云仿佛知道花清月人在何处。

 到岔路口时,叶让:“你怎么知道往那边走?”

 花栖云说:“月团子身上有异香。”

 叶让表情裂了。

 一时间,他不知道如何回应。

 花栖云面无表情道:“开个玩笑。我们苍族人经常出入大山,人不知山的全貌,再有经验的族人也会有迷路的时候,现代通讯也都靠不住。为了防止自己走丢,族中人身上都挂着一袋香囊,经常佩戴的首饰中也有香粉香料。”

 叶让:“我怎么没闻到?”

 “你要闻到你就是…”花栖云忍住了狗字。

 叶让立刻:“你刚刚是说了狗吧?你绝对说了!”

 花栖云:“难道你不是?”

 大舅哥和妹夫再次面临合作危机,濒临解散。

 花栖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通过苍族特有的那种蝴蝶,找到花清月的位置,然而这世间不存在百分之百,你要把话说太,苍天乐于打你脸。

 大舅哥脸肿痛,龇牙咧嘴道:“消失了。”

 几只蝴蝶已经原地盘旋了许久,似乎也迷茫了。

 味道消失了,眼前好死不死,是个岔路口,两条路。

 大舅哥就说:“来吧叶让,就让我们看看,谁能走对路。你先选。”

 勇士叶让直接挑选了困难模式,选择了那条看起来非常森的路。

 “我去这边找她,我‮机手‬定位跟我们单位的定位系统关联了,我会把它时刻带在身上,如果早上我跟月团子没出来,找救援时记得查看我的定位。”

 叶让说完,深口气,迈开了脚,很快,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繁盛的草木之中。

 花栖云哇哦了一声,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前面——已经看不见路了。

 花栖云问:“还是山神?”

 寂静的夜空,传来一声婉转的鸟鸣。

 “嗯…月团子呢?可还‮全安‬?”

 鸟鸣声响起,语调愉快。

 身后的蝴蝶落在花栖云发上,花栖云打了个哈欠,伸了个懒,蹲下来,捡起树枝涂涂画画,得到一个让人安心的结果后,花栖云扔了树枝,双手兜打道回府,并且把花清月的车也开了回去。

 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不必跟着凑热闹了。”亲哥说。

 叶让打着手电,不知走了多久,眼前仍是没完没了半人多高的草丛。

 叶让:“我以为会看到月亮…”

 他总有种感觉,选了这条路,就能看到之前那个诡异的大月亮,然后找到在瀑布下拜把子吃饼干的花清月。

 一群群蝙蝠飞过去。

 叶让差点扔了手电,护着头等蝙蝠群飞过去后,叶让感觉四周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,他抬起手,光扫过两旁。

 两个挂着鬼面,枯草扎的稻草人在风中摇曳,灯光扫过去,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鬼片响声。

 叶让:“…奇怪。”

 奇怪,这里不是田地,也不种植粮食,为何会有稻草人?

 叶让继续前进,又猛地停止脚步,再次照过去。

 不是他的错觉,刚刚…它们似乎在靠近自己。

 叶让照着一侧,余光扫见另一侧的稻草人似乎在动,他又照向另一侧,光打到稻草人的鬼面上,那张鬼面笑嘻嘻的,似乎在逗他玩,‮子身‬还未彻底静止。

 叶让拔腿走过去,忽觉身后一道风声掠过,来不得回头,手电掉落,光源消失了。

 回魂之后,叶让慢慢睁开眼,脚下的草丛移动的速度飞快,而他的两只胳膊被左右鬼面架着,鬼面稻草人一蹦一跳,一笑一怒,拽着他快速移动。

 “月团子呢?”迷糊糊中,叶让问。

 飞起的草沫子糊了他一脸,但隐约中,他也得到了回答。

 这两个小鬼面正是要拉着他去见花清月。

 叶让原本悬着的心,忽然放下了。

 嗯,是很诡异,但对于一个经历过百变的男人而言,这种非常理不科学很玄幻的事情,他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
 事情诡异超出现实且逐渐惊悚,但他心里竟然踏实了,嗯,太好了,花清月并没有走丢,也没有在现实中出任何事故。

 鬼面停止不动了,叶让的双膝碰到了地面。

 “升堂——”

 叶让抬头,两侧巍峨群山析出幻影,极速拉长,五颜六,缩地成寸,再站起时,就是一排排手持玉笏头顶青纱帽的文武大臣。

 而叶让的正前方有座最高的山,山化出威严方脸,吹胡子瞪眼,一脸凶相。

 “哇呀呀,带犯人——”

 叶让:“啊?”

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?

 “…月团子呢?”叶让问。

 然而群山们还沉浸在戏中,无山搭理他。

 等终于咿呀唱完,山体震动,地面跟着也晃动,刚刚站起来的叶让又被抖跪了下来。

 三番五次尝试后,叶让懂了。

 这就是让他跪的。

 叶让趴在地上,歪嘴一笑:“我就不跪,我又什么罪,凭什么让让我跪。”

 群山齐声唱了起来:“不识好歹——不识好歹——”

 叶让笑:“怎么,你要会说,你就详细说说我如何不识好歹啊?”

 他心想,我还没说你折腾呢,你怎么先说我不识好歹了?

 群山幻化出无数飞影,在他身边飘来飘去:“想见她吗?”

 “想见她吗?”

 叶让回答:“想啊,她人在哪里?你们把她藏哪了?费尽心思让我来,不会只是骂我几句不识好歹吧?”

 群山开了条道。

 齐唱:“吾女乃吾额上明珠,若要见她,就凭自己的双脚走上去——”

 叶让想了想它的话,抬头看向最高的那座山。

 那威武的山神相上,有一个芝麻大的黑点。

 但仅仅是一个芝麻点,叶让就知道,是花清月。

 这种很难说如何判断出来的,一切都很自然也很神奇,就像他听到了群山说话一样。

 叶让自言自语道:“没问题,不就是爬山,我体能好,还怕这个?”

 他说罢,挽起衣袖,攀上了石道。

 然而身上逐渐沉重了起来,山变得好高好高,顶峰永远高高在上,俯视着他的挑战。

 就在攀爬的过程中,记忆碎片如风雪一般扑向他。

 叶让伸手去抓,一段记忆涌入大脑。

 一个圆脸的少女披着厚厚的棉衣,是冻疮的手拖着沉沉的板车,吃力地翻越着大山。

 视线越过少女,叶让看到了板车上还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,黑黝黝的脸上两坨不健康的红,不停地咳嗽着。

 不必解释,叶让是瞬间知道了这是自己和花清月的曾经。

 原来…前世不仅小花和小叶一个。

 群山之影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式在叶让的身边手拉手转圈唱歌。

 “那年风雪夜…是谁驮你出山看病?”

 叶让呼出一口白气,凛冽的风雪刮着他的双手和脸颊。

 这山门得很,他看到什么记忆,山就进入什么模式。刚刚还青山绿水,如今已像记忆中的那片冰山雪地一样。

 “风刀霜剑严相啊…”叶让哈了哈手,继续走。

 记忆碎片纷纷撞来,他在登山的过程中,看尽了他与花清月一世又一世的夏秋冬。

 他们从未有过白头的时候,他们的结局总是生离死别。

 花清月一世又一世的祈祷和努力,大多数时候换不回一个好结果。

 终于,一大块记忆雪球掩埋了他。

 叶让在灭顶的雪中,看到了源头。

 一对情侣站在峰顶,身着铠甲的年轻男人说:“我向群山立誓,我一定会娶你,我要给你最无上的荣耀和一生的幸福,等我凯旋,为了你,叶某愿赴汤蹈火。”

 他身侧的女孩子轻轻说了句好,她肩上朱红色的苍族披挂在风中翻舞,银饰叮铃作响。

 而他们脚下,是女孩儿刚刚抛下的几枚铜钱,卦象不好,九死一生之相。

 叶让从雪中爬出,泪面。

 他已知道结局。

 他食言了,他没能再回到这里,他埋骨他乡,而这个苍族少女却向群山立下了誓言。

 他们并非天上一对,他们也并非天意看中的金童玉女。

 可她愿意用九世的苦难,换取一世的白头。

 从那一世起,她每一世都在履行自己的誓言,却无法抗得过天意。

 九世生离死别,换来的如今。

 可他却忘了。

 叶让:“她在哪?就在前方等我吗?”

 他不知自己能跟谁说话,也不知山有没有听到,但已经无所谓了。

 群山并非无情,它们作为旁观者,一世又一世看着大山的女儿为了她的爱人经受的苦痛磨难。

 它们太想替她完成夙愿了。

 叶让一步一步向上爬。

 脚下的山棱如刀刃,他的双手双脚开始淌血。

 “我说过…我会回来。”叶让说,“我会娶你,我会与你过完此生,再也不会分离…”

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。

 九世身影与他重合,他一点点攀着山岩,身后蜿蜒的血像将军朱红色的披风,鲜红刺目。

 “我回来了…我回来了。”

 叶让的神志逐渐模糊。

 “我来…兑现诺言了。”

 “傻姑娘。”

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叫花清月傻姑娘,为什么总也看不够她,为什么会对她一见钟情,却又对接下来的相处束手无策。

 他们从未好好的在一起过。

 他们只有相爱可却没有机会相恋相依。

 她每次的努力换来的陪伴越来越久,可却无法左右他早一步离开的结局。

 每次都是他,把苦痛留给她来承担。

 这辈子,我会终结你的痛苦,我的傻姑娘。

 叶让颤抖着手,攀上了顶峰,他发丝凌乱,双眼通红,连嗓子都哑了,衬衫上血迹斑斑,道道擦伤。

 他不怕上刀山,也不怕下火海,他现在,只想见他的傻姑娘,告诉她,我回来了。

 山峰上挂着一轮‮大巨‬的月亮。

 花清月含泪仰望。

 她看到了月亮里的往昔,群山是他们的见证,也是他们的记忆。

 如今,苦尽甘来,群山把这轮圆月和祝福,都送给了她。

 叶让爬上山顶,望着花清月的背影,泪眼朦胧。

 他张开怀抱。

 “傻姑娘,久等了。”

 花清月转身,他站在风中,正是自己痴恋九世的模样。

 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。

 世间夫,久别重逢。

 叶让紧紧抱住他的傻姑娘,笑了起来。

 花清月抱着他嚎啕大哭,哭声在山谷里回,飘远了,回声听起来像是失而复得后幸福的笑。

 群山恢复如初,青山葱翠,鸟语花香。

 没有风雪也再无别离。

 满月正如这一世的他们,圆明亮,辉煌灿烂。

 “傻姑娘。”叶让搂着她,心欣喜与辛酸。

 “我…再也不会把你丢了。”花清月埋在他怀中重复着这句话。

 “嗯,我也不会迷路了。”

 我顾不上留恋这人间美景,想来,都是因为你在山的尽头等我。

 我回来了,再也不会离开。  M.ej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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