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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
 她愣在那,呆呆地看着他。

 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, 似乎对她很是了解。

 她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, 眼泪当即就掉下来, 太子啧啧两声, 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面庞,漫不经心地替她揩掉泪水,却全无怜香惜玉之意。

 他眼里多了抹若有若无的嘲笑,语气沉静平稳,一句话说得轻巧,抛出来却犹如惊雷。

 他说:“哭什么,当初不是还要和信王私奔吗, 这会子倒怕起来了。”

 怀桃心中立即明白过来。

 他什么都知道。

 几乎可以说是对她了如指掌, 竟连她之前被唆使想要私奔的事都知道。

 他凝视她, 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神情。是害怕还是失落,是悔恨还是不甘,他总得从她身上探出来。

 可她似乎并不想让他继续探究下去。

 娇美人仰着一张国天色的脸,自己擦掉眼泪, 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, 倔强地同他道:“殿下说什么,我一个字都听不懂。”

 太子冷笑一声。

 大殿的窗台太高,平素宫女们要踩着几矮凳才能完全够到清扫,他猛地一身,将她留在高高的窗台上。

 她生得娇小,晃着两只脚, 想要往下跳,却又不敢。

 “殿下…”

 烛光下,太子的身影渐渐拉长,他走得极慢,像是有意听身后人的呼喊,但却并未停下脚步。

 直到她软了小嗓子求他:“太子殿下,你抱我下去好不好?”

 太子略微停顿。

 似是在等着她的下一句。

 她却只会一遍遍地唤他:“殿下,你回来。”

 太子终是忍不住,语调冷冷的,问:“皇后想让孤抱你去哪?”

 怀桃的鼻子,声音细细的:“抱我下去。”

 他不满意:“去哪?”

 娇美人:“去哪都好,只要能将我从这里抱下去。”

 太子凉薄得很,得不到想听的话,抬腿就走。

 空气里轻飘飘传来一句:“抱我…抱我去榻上…”

 他都已经走到殿门口,不知道是耳力劲好,还是因为太过专注身后的动静,总之不偏不倚,刚好听到这句话。

 当即便改了方向,大步朝里而去。

 娇美人正低着脑袋哭泣,不知道是被风吹得害怕,还是被高高的窗台吓到,一声声哭着,跟猫儿叫似的,朝他耳边落下道道爪印,听得人心

 高大的身影挡住脚下悬空的影子,她抬起头,望见他冷着一张英气的脸,语气硬邦邦的,发号施令:“自己攀上来。”

 她尚未止住泪水,一边哭一边攀上他的脖子。

 太子扣住她的,猛地将她抱起来,步伐稳重,朝里屋的喜而去。

 娇美人趴在他肩头,哭声渐小,大着胆子蹭了蹭他肩部的青山刺绣,故意将眼泪和鼻涕蹭他身上。

 他转眸睨她一眼,窥见她鼓着腮帮子,朦胧泪眼下透出抹不甘心的得意,仿佛这种小小的报复能带给他多大打击似的。

 当真是不谙世事的娇娇女。

 太子故意咳了声,想吓她,她胆子小得很,忙地将脸埋进他衣间,活就像只受惊过度的小绵羊。

 来至喜前,她迫不及待就要松开他。

 太子不放,“抱紧。”

 说完,他出一只手,没了半边支撑,怀桃只得抱住他,好让自己不掉下去。

 太子将百子被翻过来,被下全是花生桂圆之类的果子,他一挥,将东西都扫到地上,腾干净了,这才将她放上去。

 她一沾榻,衣服都不,就往被里钻,正准备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,太子伸手落下。

 竟不是要掀她的被子,而是替她掖好被角。

 太子坐在榻边,端的一副清心寡,目光却在她脸上扫了又扫。

 她怯生生地同他说:“殿下,你大可不必守着我,丑时之前,我不会睡着的。”

 太子置若罔闻,“怎么,孤在这,碍你眼了?”

 他着实是奇怪,世上怎会有人子别扭讨厌至如此地步。

 “我可没那么说。”

 话音落,太子凑近,一张俊脸在她眼中无限放大,他几乎是抵着她的鼻尖,薄轻启:“你的意思是,嘴上没这么说,但心里是这样想的?”

 她皱眉,“我没有。”

 “不是讨厌,那就是喜欢了?既然如此,孤在这陪皇后‮夜一‬可好?”

 “不要。”

 她被他急了,羞涩的脸皱巴巴。他反倒笑起来,‮悦愉‬的笑声犹如玉铃一般,透出股诡异的动听。数秒后,太子重复贴上她的脸,从指尖至骨节,每一寸都滚烫灼热。

 “若现在问你这话的,是信王,而不是孤,你会如何作答,嗯?”

 美人显然被他这话怒,张嘴就是一口咬。

 他的手被她咬住,却半点反应都没有,反而自顾自地往她边送,看她一点点印下印,哪怕印下透出血丝,他也没有移开。

 他问:“咬够了吗?要不要孤将另一只手也递给你咬?”

 她气鼓鼓地松开牙齿,往被子里钻。

 若不是她钻得太急,也许就不会错过眼前这一幕。

 孤冷高傲的太子低下头,收回被她咬的手,手背上隐隐透出牙印和血迹,他低下头,用双感受她留下的印。

 太阳突突跳。

 半晌,他恢复素淡然冷静的模样,去寻闷在被子里的娇人儿。

 “出来。”

 她不肯。

 太子:“信不信孤用鞭子你?”

 怀桃从被子冒出头,早就被憋得不过气,大口呼吸新鲜空气:“你敢!我可是皇后!”

 太子顺势将她逮住,不让她再钻回去,轻笑:“皇后?你算哪门子的皇后,别忘了,你的大婚,处处皆是由孤代劳,你说你是算皇后呢,还是算太子妃呢?”

 怀桃大骂:“你不要脸!厚颜无!”

 她越骂,他笑意越浓。

 太子哪里都好看。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,有别于俗世的美,他精致的五官下,掩着仙人般的高冷与可望不可即,只要一个眼神,立即便能让人心生畏惧。

 这便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好处了,生来就有种疏离高贵的气质,仿佛天生就该被人仰望崇拜。

 他和她一样,有着惑人的天赋。

 她骂了一句便停下,脸上神情有异。

 太子看出不对劲,问:“怎么了?”

 娇美人细声嘟嚷:“手臂硌着疼…”

 太子不由分说,将被子掀开,原来是没有清干净,漏了个喜果,正巧溜进她的喜服里,刚才她被他逮在掌心下,一心挣扎,这才硌着了。

 他甩了甩她的袖子,果子跌到地上,她却仍旧愁眉不展。

 “很疼?”

 不等她回应,他起她的袖子,雪白的手臂细细长长,肤如凝脂,细腻柔软,只不过刚才一下子的功夫,娇的玉臂上就已留下淤青。

 “真是娇气。”他说着话,垂头吹口气,温热的气息洒而下,得她浑身一个颤栗。

 他伸手想替她,手还没落下,她便娇滴滴地喊起来,“疼,你别碰。”

 太子蹙眉,犹豫数秒,最终放开手,重新将榻上清了一遍,仔仔细细,确保再无遗留的果子。

 整理被褥之前,她被他抱到旁边的几案上。

 他恶狠狠地威胁她:“不准动。”

 待回过头一看,她果然没敢动,温顺地等着他。

 太子将人重新抱起来,心情甚好,并不急着抱她回榻,而是以“参观椒殿”的理由,抱着她在殿内四处走动。

 她羞得没地方去,只得伏在他怀中,说:“我看够了,不看了。”

 太子没有言语,仍然是一副出尘清傲的神情。但从他放慢的步伐中,她感受得到,他似乎不高兴了。

 果不其然。

 他走到一处几案前,单手托着她,另一手将地上放着的叠椅打开,一层层叠上去,不等她回过神,他已经抱起她将她放上去。

 她被放了上去,比他高出一截,脚下所踩之物摇摇摆摆,她连忙弯下圈紧他的脖子。

 偏生太子不肯让她扶,冷漠无情地掰开她的手指。

 彻底没了搀扶,仿佛下一秒就会跌下去。

 失去安稳感的娇美人立马服软:“我看,我继续看。”

 他站在跟前,饶有兴趣地说:“孤好心引领皇后参观椒殿,皇后却不领情,当真是伤透孤的心。”

 美人咬:“我向你赔罪还不行吗?”

 太子双手负在背后,昂了下巴,“赔罪?皇后打算用什么赔罪?”

 美人摇‮头摇‬:“不知道。”

 太子的声音一沉:“不知道?”

 美人没了法子,只得问:“那你想怎么样嘛…”

 刚说完,脚下的叠椅摇摇晃晃,她一吓,‮子身‬不受控制往前倾去。

 没有摔倒在地,而是摔在了太子的怀中。

 他早就算计好,就算她跌下来,他也能够及时接住她。

 怀里的美人虚惊一场,长睫却又沾了泪珠。太子感叹,哪里就这么能哭,跟水做似的,动不动就掉泪。

 他抱稳她,凑过去,回应她刚才的话,“孤一时还没有想好,待后想好了,再来向皇后索要赔罪礼。”

 这一次,她没敢回话,只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。

 他看出她的语。

 说的是“无赖”两个字。

 太子不动声地将人搂紧,按照他的心意,在殿里缓步漫游。

 她困极了,趴在他怀里迷糊糊地就要睡,为了假装自己没有睡意,嘴里往外抛话,轻声问:“殿下这样待我,就不怕我向皇上告状吗?”

 太子的声音平静幽远:“这样待你?如何待你?”

 她不安分地蹭了蹭,将脸埋下,好让他瞧不见她昏沉闭的眼皮,“喂我喝粥,抱着我四处走动,将我放到高处欺负我。”

 他接过她的话,笑意眷眷:“欺负?这算哪门子的欺负。”顿了顿,语气一转,兴致发:“孤欺负人的本事,尚未施展万分之一,皇后若想领教,后有的是机会。”

 “你混蛋。”

 美人娇娇软软的嗔骂,加了点睡意的迷糊,听得人骨头都酥了。

 太子敛起笑意,走回去,朝着她梦寐以求的软榻而去。她被困意‮磨折‬得在他怀中扭来扭来,心心念念就想睡个好觉,他不再作她,将人放下。

 “皇后,孤好心提醒你一句,你最好早点清楚,这偌大的皇宫,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人。”他点了点她的鼻尖,“告状?你可真是蠢得可爱。”

 美人没有心思听他说话,沾枕就睡,嘴里一味地应下:“知道了,我知道了。”

 此时并未到丑时,尚有一炷香的多余。

 但这一次,太子却没有再摇醒她。

 他看她沉沉睡去,为她掖好被角,怔怔守了一会,旋即踱步离去。

 黑夜深深,浓得化不开。夜风扑来,吹散太子脸上的滚烫。

 他抱了她许久,这会子回过神来,才发现手都酸了。

 太子抬袖,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动,衣物上沾染的香气随风飘进他鼻间,是她身上的气息。

 太子闭眼沉醉。

 顷刻。

 他忽地开口:“阿琅,别躲了,出来。”

 一身夜行衣的阿琅从屋檐上飞下。

 本该专属怀桃一人的暗卫此时却恭敬地跪在太子面前,低着脑袋,恳求:“求殿下放过‮姐小‬。”

 太子仰头赏月,皎洁的月光盈盈美好,一如美人雪白的‮子身‬。

 他轻笑出声,温言絮语里尽是高位者的深沉:“看来你在那个蠢女人身边待太久,竟忘了自己的‮份身‬。”

 阿琅磕头:“求殿下放过‮姐小‬。”

 太子冷眼睨她,任由她额上磕出鲜血。许久,他微启齿,像是同她说,又像是他自己说,喃喃道:“你以为孤会对她做什么?”  M.ej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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