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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
 太子一来,在场的人下意识起身, 纷纷问好。

 太子脸上没什么表情, 点点头, 就算回应了。

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只盯在一人身上。

 座上的美人望见他, 却装作没看见,继续手里的碰杯,喝完一杯酒后,这才转过盈盈眼波,娇软唤上一声:“太子殿下。”

 旁边站着的信王放下酒杯,双手作揖:“兄长。”

 太子比信王年长半岁,因着清风朗月般的面庞, 如兰似梅的气质, 远远望去, 倒是太子身上更有鲜衣怒马的生机。

 太子皱眉。

 信王喝了酒,一时脑昏,此时想起来,太子不喜欢被人唤做“兄长”, 元后只有太子一个孩子, 从小他们这些嫔妃所出的皇子皇女就被教育,在人前,不能随便唤太子为“兄长”,要同其他人一样,尊称他为“太子殿下”

 太子一出生便是储君,论才能论相貌, 又或者论母家权势,众皇子中没有人能比得上他。

 但总有一些野心之人。

 思及此,信王下意识看向昭贵妃,匆匆一眼,随即收回视线。

 太子的眉心尚未舒展。

 信王余光瞥见太子眉眼间的杀气,先是一愣,而后立马补上一句:“太子殿下。”

 太子不是在看他。

 信王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,美人笑意盎然。

 怀桃的眼神,同样也不是给他。

 她在看太子。

 信王身形一滞,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端起旁边的酒壶,斟一杯后,重新来至怀桃跟前。

 “再喝一杯罢。”

 少了“母后”的称谓,语气里多了几分亲昵。

 怀桃斜斜歪坐在椅边,目光从太子身上收回,仔细打量起信王。

 和太子一样,信王同样也是玉树临风的一个人,但是他身上的那种俊气与太子的俊不太一样。

 太子是英气,是不容抵抗的霸道沉稳,是声势浩大汹涌而来的绝代风华。

 而信王是秀气。像是站在树下执一壶花酒,仰头寻星光璀璨,却只有月皎皎入眼,抿一口冷酒,回过身望见有人踏月而来,望见他,这才豁然开朗。

 原来苍穹夜之所以没有星星,是因为夜碎星隐在他的眸中。

 撇开他未曾赴约的事不谈,单谈信王这个人,她之所以会喜欢他,这时想起来,并非觉得不可思议。

 哪有二八少女不爱救美的英雄。

 他生得一副好相貌,又是救她的恩人,她怎会不对他产生好感?

 只可惜,他太怯弱了些。又或者不是怯弱,而是其他什么说不出口的原因。

 总之不管怎样,他配不上她的爱慕。

 怀桃下意识瞄一眼不远处的太子。

 他眼中几乎烧起熊熊烈火。

 怀桃抿了抿下嘴,笑意未减。

 她就是爱看他生气却偏偏忍住不说的样子。

 美人抬手的瞬间,太子往前轻踱一步。

 他在用眼神警告她,不准喝信王的酒。

 她怎会读不懂,这些日子,他眸中含的那些情绪,早已被她一一攻克,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,她清楚得很。

 她虽清楚,但不代表她要顺着他的心意去行事。

 乖巧的小绵羊也会咬人,咩咩软趴趴一口含住,挠得人又又疼。

 怀桃再次接过信王的酒,低声音快速说了句什么,信王没听清楚,下意识弯凑近。

 从太子站着的地方看过去,两人像是特意在说悄悄话。

 而且还是令人‮悦愉‬的那种耳语。

 信王贴过去的时候,终于听清楚怀桃说的话,她说:“你别再靠近我,我已经不喜欢你了。”

 信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。

 他早就想到,她不会再喜欢他。可是想是一回事,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 待信王回过神,发现自己‮体身‬僵硬,几近窒息。

 这是他对她最本能的反应。

 可是就算心里碎成千万块,信王也只得苦笑着答一句:“谨遵娘娘吩咐。”

 信王回座,待了一会,实在待不下去,每多呼吸一下,心里就揪着疼,连酒都解不了他的愁。

 信王草草寻了个理由告退,怀桃没有挽留。

 走的时候,信王脚步踉踉跄跄,像是已经喝得酩酊大醉,昭贵妃忙地吩咐宫女上前搀扶。

 宫女凑近的时候,信王身上并没有酒气。

 他才喝了两杯酒,两杯皆是同怀桃喝的,又怎么会醉。

 宫女扶住信王,隐隐约约听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句什么。

 ——“桃桃…”

 宫女贴心地问:“信王殿下,您想要吃桃子吗,奴婢这就传人去拿。”

 信王角扬起一抹苦涩笑意:“不必了。”

 她再也不是他的桃桃了。

 她已经彻底厌弃他。

 他真是个没用的人。

 信王走后,怀桃又喝了几杯。六公主同其他几位公主敬酒,怀桃没有拒绝,一杯杯喝下,每次喝的时候,眼睛总会不自觉往太子那边窥。

 他正襟危坐,滴酒未沾。

 脸上却多了红晕。

 是怒意染红的。

 片刻后。

 趁众人沉浸在丝乐华舞中,怀桃起身离去,身边没有带宫女,也没有带阿琅。

 她独身一人,出了太朝殿,轻盈的步子,走得极慢,像是刻意在等谁。

 半晌。

 身后响起靴声。

 隔着四五步的距离,她闻见他身上熏的龙涎香,这香一如他的人,悠远坚定,香扑到风里,风便成了奴隶,任其唯命是从。

 她假装脚软,作势就要摔倒。

 以他平的速度,只怕早就接住他。

 今天却不一样。

 她都摔倒地上了,他还是没有上前接住。

 美人狼狈地坐在地上,仰头望他,理直气壮地问:“你为什么不接住我?”

 太子一双深沉的眼比黑夜更令人胆寒。

 他居高临下睨她,双手负在背后,宽袍翩翩,说出的话冷漠无情:“孤为何要接住你?”

 她委屈巴巴地眨眼:“过去你总是会接住我的。”

 太子甩袖,往前而去,轻飘飘一句:“自有你的信王殿下接住你。”

 美人闷哼一声。

 待太子走出好几步,身后没了动静,他不甘不愿地回过头,她赖在地上不肯起来,埋头眼睛。

 他仔细一听。

 没有哭声。

 她没掉金豆子。

 这次倒是有骨气了。

 她知道他回了头,不慌不忙地伸出手,张开臂膀,小嘴吐出一个娇怯怯的字:“抱——”

 片刻。

 风里的龙涎香越来越浓。

 是他一步一步踱回来了。

 走至跟前,金丝镶边的靴尖轻轻踢了踢,太子冷声冷气道:“自己起来。”

 她猛地抱住他的脚,“我不要起来,我腿折了,走不动。”

 太子站了一会。

 终是熬不住,弯将人抱起来。

 刚碰到细,她得寸进尺地央他:“我不要抱了,我要背的,你还没有背过我,我要你背。”

 简直厚颜无

 太子嫌弃地瞪了眼,而后转过身,将他宽厚的背对着她。

 她扑上去,顺势含了他的耳珠,间溢出一个放肆的字:“驾——”

 太子故意颠了颠她,“信不信孤摔死你?”

 她攀紧他,“不信。”

 太子松开双手,她死死在他身上,“信了,信了嘛。”

 太子重新反手托住她。

 怀桃长长叹口气,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:“今天好像有点喝醉了,脑袋昏昏的。”

 太子冷笑一声:“和旧情人喝酒,怎能不醉?”

 背后的娇人儿没声了。

 太子:“说话。”

 她闷闷地答:“说什么,我只是喝杯酒而已,瞧你气成这样。”

 太子:“孤有什么好气的,你要和谁喝酒就和谁喝酒,与孤何干?”

 她也来了气,小声嘟嚷:“怪气。”

 太子脚步一顿。

 数秒后。

 太子的声音恢复往日平静沉稳:“孤是怪气,总比有些眼瞎心瞎强得多。”

 她捶他:“你说我眼瞎,我也就认了,你凭什么说我心瞎,我心里亮堂着呢。”

 太子呵地笑一声,“你爱上的男人是个懦夫,你不是心瞎是什么?他连为你请旨抗婚的勇气都没有,除了到你跟前巴巴地喊一声母后,他还敢做什么?这样的男人,也就你这种蠢货瞧得上。”

 她一怔,而后质问:“有什么好得意的,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?”

 太子短促地笑了一声:“区别?孤告诉你,区别可大了,孤亲自的亲,孤亲自行的大礼,孤亲自喝的杯酒,如今在你身边的是谁,你倒是睁大眼睛看清楚。”

 她问:“可你敢要我吗?”

 太子停下来,自然而然地接过话:“在这里吗?”

 她犟着脑袋:“对,在这里,就现在。”

 太子将她放下,一双手擒住她的肩,而后迅速暴地扯掉她的大袖衫。

 她光洁白的肩头在风里,月光融融罩下来,美人惊慌失措,下意识抱住自己。

 太子不管不顾,手伸至襦裙,解开她的衣带。

 他问:“怕什么,你不是想要吗?”

 她娇娇几口气,不肯服输:“我不怕,你别怕才是。”

 说完,她放开抱臂的手,定了定神,大大方方地昂起下巴,以此表示自己的无所畏惧。

 一场较量,起初是他淡然处之,继而是她后来居上,到如今,她已经敢与他硬碰硬。

 她倔强的小脸就差没将话刻上去——

 “我就是仗着你爱慕我。”

 太子的动作没有再继续。

 他怔怔看了她好一会。

 仿佛在忆旧事。

 一些早该被他抛之脑后的旧事,因为她此刻的肆意,又重新被他拣起来。

 他确实是爱慕她。

 可是,他对她的爱慕,本不该到现在这种程度。

 太子重新将人抱起来。

 她听见他鼻间重重的呼吸声,他的脚步又急又快,像是带她去什么地方。

 怀桃趴在他怀中羞涩笑:“你不要着急啊,长夜漫漫,只要你求我,我可以考虑让你待一整晚。”

 太子并不理她,只是埋头走路。

 走出一段距离,不是往东宫,也不是往椒殿。

 她好奇问:“我们到底要去哪?”

 眼前是池水粼粼,碧青的水,在月光下像是一块椭圆的玉石。

 太子:“桃桃。”

 怀桃:“嗯?”

 太子:“孤给你醒醒酒。”

 怀桃:“嗯哼?”

 下一秒,不等怀桃反应过来,她已被无情抛向池中,噗通一声,落入池水之中。

 她不会凫水,在水中扑腾,一边挣扎一边骂:“楚璆,你个乌王八蛋——”

 太子静静地站在池边。

 怀桃:“王八蛋,快救我啊!”

 太子不动。

 怀桃继续骂:“见死不救生儿子没眼!”

 她喊得快要没有力气,眼见就要沉下去。

 水里又响起噗通一声。

 是太子跳了下来。

 但他只是停在那,刚好是她伸手才能触到他的距离。

 夜朦胧中,她望见他眉眼冷峻面容疏离,齿轻启:“求孤。”

 她开口:“求你救我。”

 他并不足,问:“孤若是救了你,你拿什么报答孤?”

 好熟悉的情景。

 好熟悉的对话。

 像她一年前落水那样。

 她脑海中闪过什么。

 不,不是一年前。

 是六年前。

 太子冷冷问:“怀桃,想起来了没有?”

 她呐呐地问:“什么?”

 太子游至她身边,将她稳稳捞住。

 他咬着她的耳朵,呼吸急促: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东西。”  M.eJ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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