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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 这样的男人, 明面上看着待她好,实际每走一步都不忘利用她一下,着实是可气得很。

 她细细磨着牙槽, 恨不得在他手上咬出个血窟窿来, “你让我住王眉秋的院子, 是想将我捧上去, 好叫一堆人盯着我使坏, 对吧。”

 陆渊这回大方承认了,“谁叫我房里就那么两个人,姚氏这回一起下去了, 你自然就要上来, 不过你若怕了,想继续猫着躲安稳,那我也不强求。”

 这是在想着法儿她呢,云华倒不怕,“我才不怕, 那些雕虫小技能动得了我?宫里那么多招数我都早见识过了, 就你们安乐侯府这么点地方,还能翻出花来不成。”

 她自幼陪着康宁,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内长大,即便是康宁这样嫡长公主的尊贵‮份身‬, 也少不了有人把手伸到她宫里来,深宫的阴谋诡谲,还有那些绵里藏针的后妃, 她实在见过太多了。

 陆渊说好,“你既不怕,今就迁过去吧。”

 云华却往软枕上一靠, 摇扇曼声道:“我不中你的将法,我迁院是觉得这院子委实太小了,哥儿姐儿大了不方便,不是给你挡灾挡难的,咱们先约法三章,你若都应了,那我马上就迁院。”

 陆渊蹙眉,“哪三章?”

 殷红的瓣一张一合,扇柄苏亦随着摇扇的速度一动一静,“这一来呢,往后我得能自由出府,不得受到约制,二来呢,燕姐儿和慎哥儿也要能随我出去,三来。。。。”

 陆渊听到第一条时眉头一点也没松,第二条时更是蹙着厉害,见她说到第三条就不动了,道:“三来是什么?”

 云华笑容愈发粲然,“三来,我要是在外头寻到个相好的,你不能管我。”

 他登时从座上站起来,渗着丝丝冷声,“你说什么?”

 云华拖着冗长的语调,“我说,我若寻到相好的,你别管我。”

 陆渊气得将手边的一只镂银云纹小香炉掷了老远,只听砰地一声,砸歪了门楣上的裱书,他看着人,透出森森寒意,“你当着我面,就说要找相好的?”

 那只小香炉是她新买的,夏日里燥热,冰轮子扇风也不好使,便取些冷香来,上面隔着铺一层冰珠子,这样出来的烟雾又香又凉。

 她这两走到哪儿都要带着,一时离不得手,这下见陆渊给她心爱的宝贝给砸了,立即从美人靠上起来,去门前捡香炉,只见那炉耳缺了一个角,喙嘴也坏了,想必已经不能用了。

 云华气急败坏道:“陆渊你是不是有病,为什么要砸我东西!”

 陆渊也知方才失态,撑着额十分无奈,他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脾气的人,但这几次回回见到她,她都能把自己气个半死。

 真是好本事。

 他见人捧着小香炉脸心疼,亦是软下语气来,“我回头寻个一模一样的赔你。”

 就会拿钱欺负人,回回都这样,有钱了不起啊!

 云华咬着下,蹲在地上左拼右凑,那个耳朵就是对不上,“我就要这个!”她抬头,一双雾眼盯着人看,“那我就说了,咱俩本不该在一块儿,你凭什么不让我找相好的,你都有王眉秋和姚小宁两个,干嘛要管着我!”

 陆渊额角,实在不想和她谈论这个,遂转开了话题,“你要带着燕姐儿和慎哥儿出府,我没有意见,只是每回出去,都叫白致跟着你们,别出事就成。”

 白致只听他的,到时候跟个木头桩子一样,拿眼盯着她,回头再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说给陆渊听,想想就觉得不舒坦。

 云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,“我不要白致,你也别叫人跟着我,我自己带着金凤和纤云就行。”

 陆渊拗不过她,只能先应了下来,再暗地里派人跟着。

 到了七月七乞巧节,她早早起洗漱打扮,燕姐儿和慎哥儿各自换了新衣,纤云还在慎哥儿的头上簪了朵花,细软乌黑的胎发上赫然一点粉红,小人儿一笑,一时恍惚,竟像个女孩儿。

 这一是京城女子除了花朝节以外,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,因乞巧可不必受拘束,早早打扮了出门,去赴各家宴约。

 说是赴宴,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,今的正事是相看姻缘。

 是以每年这个时候,京城中最地位崇高的女子,都会办一场大宴,来邀请高门大户的贵妇贵女们参加七夕宴。

 当今圣上元后早逝,多年未曾再立后,后宫嫔妃最高不过淑妃,奈何其一直体弱多病,鲜少出来抛头面,所以往年七夕宴,都是由几个一品命妇一同举办的。

 但今年大不相同了,因为康宁公主回京了。

 康宁公主乃是元后所出的嫡长公主,‮份身‬尊贵,又远嫁狄国多年为后,可比那几个命妇尊贵得多,今年的乞巧节自然而然就被她接过去大办一番。

 因康宁出嫁时尚未及笄,未建公主府,所以今年的七夕宴选定了在宫外的皇庄,凡是京中有些脸面的贵妇‮姐小‬,都受邀参加,皇庄内设有马球场,再有各家的公子哥儿们来打马球,若是相中了哪个场上英姿飒的公子哥儿,贵妇们会和其母私下商榷,贵女则能提前一睹风姿,可以说是两相授好的一件事。

 云华来时皇庄外已经停了各种华盖马车,她离着门还有远远一截,车就已经堵住不能动了。

 今年因为康宁的缘故,来的人比往年都要多,早备下的牵马奴有些不够用,天又热,巳时刚到,一轮白就悬在了高空上,贵妇们受不住热,已经拿绢子擦汗,开始抱怨起来。

 今是要到晚上看过鹊桥灯会才能走的,大早起来准备了一两个时辰的妆容,要是还没进去就被晒花了,一整还怎么见人?

 不过云华和康宁早先约好通过气,是以不必排在后面等着,管事大监眼尖瞅到了她的马车,先唤了个牵马奴过来,让她的马车先进去。

 这下后面原本等着的贵妇们就坐不住了,“这是哪个人物啊?凭什么先我们进去了!”

 “瞧着那马车,也不是什么有排面的。”

 “既如此,那大监为何先一步牵她的马,莫不是暗地里使了银钱!”

 正有人看不惯想上去理论时,马车停下,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了绡金帐,绣履轻踩足几,上头缀了颗‮大硕‬的蓝琉璃,世家贵女中缀鞋的多是珍珠,琉璃珠子可不常见。

 但此刻众人都将目光集在了那张芙蓉面上,眉眼盈,朱丰泽,尤其是眉梢那点微扬的弧线,将这张绝上又多添了娇妍。

 既美又,群芳中唯此一支的惊秀,多少年了都没再见过。

 不少世家夫人记好的,都觉得眼,不止是谁惊呼一声‘那不是云华!’,众人才恍然想起来是十年前倒台的云家女。

 只见莲裙一旋,从马车里抱出来一个襁褓小儿,手脚实扑腾着,而后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,和人眉眼间颇有几分相似,但更为婉秀。

 又是倒一口凉气,拖儿带女来参加七夕宴的,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的先例,小儿顽皮,这不是胡闹么!

 但那管事大监笑容更加殷切,没说半个不字,反而连连夸赞着哥儿姐儿长着真好,引着人往里进去。

 大家这才想起来,今主宴的是康宁公主,云华当年和康宁公主,那可是一同长大的情,别说带孩子来参宴了,就是将孩子带进皇宫里,谁又能说什么。

 一时有嫉有恨,“有公主撑又如何!还不是个低的妾!”

 “康宁公主在京中待不了多久,待她走了,看她怎么威风!”

 “听说她还把那正挤了下去,住上正的院子,可真真不要脸。”

 “这算什么,八成那个庶女的事就是她的!”

 能进七夕宴的,个个都是家中嫡主母,原就是最看不得这种宠妾灭的事,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她们眼前,更何况云华当年风光无限时,她们争相追捧,跌落时却恨不得再踩她几脚,将她彻底踩进泥洼里永世不得翻身才好,见她又抖擞站了起来,更是厌恶极了。

 于是云华在她们口中,越说越不成样子,越传越尖酸刻薄,传到最后,成了京城都赫赫有名的恶妾。

 有这样一种人,心思极为复杂,她打心底里就是见不得有人比自己好,尤其是一个家世样貌才学个个出挑的模板站在你跟前,她总要去挑出些毛病来,说不了你的外在,便诋毁你的内在,诋毁不了你的内在,就开始抨击些旁的,譬如你子嗣不丰,譬如你享不到儿孙之乐云云,好似说出那话时,自己就凌驾于别人之上,高高在上,睥睨不屑。

 你比她们好时,她们不敢明面上多言,甚至还有谄媚殷勤,但有哪一你落了下去,她们就会立即变了一副嘴脸,将心底最肮脏的恶全部显出来。

 最为可怕的是,这样的人在尘世中还不在少数,不论她们是市井妇人,或是高门贵女,在哪个阶层,你总能看到这样的影子。

 纷纷扰扰听了一耳朵,金凤悄悄扯了扯云华的袖子,“姑娘。。。您好像在她们口中,名声不大好?”

 云华一笑而过,逗着慎哥儿道:“管她呢!”  m.eJ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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