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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九章 到了
 六月初六,一年过半。

 曹郑在初六之前,将信都诸事安排妥当,就率一家老小举家迁往洛

 一大家子人,包括曹郑在内,还有不良于行的四公子曹昕,共计二十余人,都要一起上路。

 这一路多是女眷及孩童,又是以后长居洛,饶是他们的行李物什要分几次运往洛,这次也不过是捡些惯用和贵重之物,每人都还需一两辆车怕是才能装得下。

 一大早的,侍人们就忙着把行李装车,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。

 甄柔就带着女儿和一众曹家人聚在卞夫人的正堂里说话,只等曹郑到了之后,一声令下,上车出发。

 时序入夏,夏有三伏,六月正是伏初也。

 还是大清早的,也不知可是乌地挤了堂的人,四禺都有侍人在冰块后轮扇,仍感觉有丝丝燥热在。

 加之到底在这里住了十来年,突然要离开这里了,今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。另外曹家去了洛是否就真能立住脚?一切都还是未知。

 众人这时已过了即将迁往京都的‮奋兴‬,在临出发前一个又一个疑问倒如雨后笋般冒出来,这一分热不觉就成了六七分的大热。

 怜夫人心神不定,不停地摇着团扇,来回走动道:“这才初伏就这么热,后面还有中伏,这又在路上,可如何是好!”

 想着今是要去京都洛,凡是带一句是洛流行的,民间总是众相追捧。怜夫人不想自己在新地方被看作是乡下妇人,今打扮的格外鲜亮,头珠翠自是不提,身上茜红勾金丝牡丹曲裾,一举一动都有金丝线反出金光来晃人眼球,手中一象牙柄丝绢质地的团扇,上绣草虫花鸟,摇晃间栩栩如生,仿佛活过来一般,亦是颇为惹人眼球。

 怜夫人这一番样子,看得人不眼花,又是心之际,不觉更看得人心烦意了。

 卞夫人高坐上位,看着就头疼得额际,但也不愿在出发的当头触了霉头,故脸色还算和悦地道:“心静自然凉。小儿体热更胜大人,可你看不过两三岁,乖巧坐在那,也不见闹一声热。”

 卞夫人说时一直面带微笑,语声和悦,可说自己一个三十出头的ChéngRén还不如一个二三岁的稚童,这不是埋汰自己多事么?

 怜夫人神色一僵,可她不敢对卞夫人有怨言,她低头在当场站了一下,待抬头时,已无事人般地向卞夫人讨好笑道:“多谢夫人提醒,妾这就坐回去,想必一会儿就凉快了!”

 大娘子金珠因是嫡长女,子高傲,奈何生母出生又广受人诟病,使她子更为目下无尘,见怜夫人这般谄媚的样子,当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。

 声音不大,但二娘子银珠就坐在下首,自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
 她已到了十五岁及笄之年,亦是可以婚配的年龄,对于自己和金珠的‮份身‬认识得更为清楚,本就羞煞生母的做派,这会儿还被一直着自己一头的嫡长姐嘲笑,她顿时羞得脸通红,忙低下头,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不见,双手也局促地搅着扇柄上垂着的丝绦穗子。

 不过也没人注意到二娘子银珠的情绪,一来银珠一直就唯唯诺诺让人忽视惯了,一来堂上还有曹五郎这个费事头子惹眼——

 曹五郎也不管自己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郎了,个头更是堪比一般壮实的青年,还带着底下三个幼弟打闹,虽是过于闹腾了,却还是颇有长辈风范,侄儿小虎子如今也有五岁了,最是坐不住的年纪,他倒也愿意带着一起玩,闹腾时很注意小虎子别磕到碰到。

 一时小虎子又嘴里啊啊叫着从跟前风似地跑过。

 郑玲珑看得眼里嫌恶一闪,回头见甄柔母女正含笑看着曹五郎一众人在堂中跑,她作一派无奈的样子,捧着话道:“还是女孩儿乖巧,不像我们小虎子,现在简直无法无天,片刻不得安静!”

 甄柔如今是世子夫人,李玉莲又与甄柔两看两相厌,但甄柔如今‮份身‬已然是她们这群儿妇中对的头一份,更重要的是极得曹郑的偏爱,李玉莲只好偃旗息鼓,不再处处与甄柔争锋,索就自发坐到尾席,郑玲珑也闻音知雅意,将儿妇中的第一个位置让给了甄柔。如此,郑玲珑此时就坐在甄柔下首。

 听到郑玲珑说的无奈,甄柔转回目光道:“长嫂妄自菲薄了,小虎子很是听话,只是毕竟是孩子心,偶尔闹腾一下也是正常。”

 这确是实话,因着曹郑的宠爱,姜媪她们也是极为溺爱,使得子其实颇为霸道,但是小虎子却记着是妹妹,处处维护。此外,不止对郑玲珑,便是对她这个隔房婶母,也极是听话敬着,哪里像五六岁只知道胡闹的稚童?

 想到小虎子平时对的照顾,甄柔不由又想再夸几句,郑玲珑却不愿多提及小虎子,已是转移话题道:“我们这一大家子二十余人,也不知世子给安排住哪里?”

 甄柔和曹劲虽三年未见,却一直书信往来不断,前几她便接到曹劲的家书,里面不仅简单说了京都现在的情况,也将曹家人过去后入住的地方说了。

 只是这让她如何说?

 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们将两座府邸分开住,一拨人住齐侯府邸,一拨人住平公主曾经的公主府么?

 甄柔正为难时,曹郑虽未到,但派了安内侍过来,说是甄姚孕吐严重,四公子出行不便,曹郑已经先带他们上车了,让堂上的人也自行上车。

 如是,甄柔正好结束与郑玲珑的闲话,带着坐上宽敞的驷马大篷车。

 车马粼粼,踏着伏的炎热向京都洛驶去。

 这伏赶路真不好受,上午还好,每天一到中午的时候,车厢外壁都被晒得极烫,人坐在里面自是又闷又热。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息,还有曹五郎他们跑闹的声音和如夫人们的斥责声。此外还要时时应付问她曹劲如何如何,让她不觉更是有些坐不住了。

 总之越是接近洛,心里越是思绪起伏,纷纷杂杂。

 心里也忍不住想:她和曹劲成婚五六年了,在一起的时间却连一半也不到,如今估计对彼此都有些陌生了吧…

 这时车马走一走地不知为何停下来,她就听见车外张伯在低声感慨道:“走了三十几年,总算又回来了。”  M.ej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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